在费城76人队训练馆的走廊深处,老将后卫T.J. 麦康纳倚着墙壁，目光投向窗外，五年前那个改变无数人命运的瞬间，如今仍像慢镜头般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——2019年东部半决赛抢七大战，终场哨声响起前，科怀·伦纳德那记在篮筐上弹了四下的绝杀球。

"说真的，当球还在空中时，我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加时赛的战术布置了。"麦康纳在独家专访中向记者透露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模仿着那个球的旋转轨迹，"你知道那种感觉吗？时间仿佛被拉长了，整个世界都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，球在框上弹第一下时我在想防守轮转，弹第二下时我在观察队友的站位，弹第三下时我几乎要喊出'篮板球'——它掉了进去。"

2019年5月13日的那场比赛至今仍是NBA季后赛历史上最经典的瞬间之一,比赛还剩4.2秒时，伦纳德接边线发球，运球至右侧底角，在乔尔·恩比德7尺2寸的臂展封锁下强行后仰跳投，皮球划出高抛物线，击中篮筐前沿，又弹向后沿，再次高高跃起，最终旋入网窝，这是NBA历史上首个抢七大战压哨绝杀，76人以90-92惨遭淘汰。

"更衣室里的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。"麦康纳回忆道，"没有人说话，没有人换衣服，甚至没有人抬头，乔尔（恩比德）用毛巾裹着头，我能看见他的肩膀在颤抖，本（西蒙斯）盯着储物柜一动不动，好像要把它看穿，那一刻你才真正意识到，职业体育的成败有时真的只取决于一厘米的差别。"

当被问及如果那个球最终弹筐而出会发生什么时,麦康纳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："这就是最令人遗憾的部分，我们当时建立的化学反应是特殊的，不只是天赋的叠加，而是真正形成了互补的体系，如果管理层能保持那个阵容，我相信我们至少已经赢得了一个总冠军。"

2019年的76人确实堪称联盟最具天赋的球队之一,恩比德当赛季入选全明星首发和最佳阵容二阵，本·西蒙斯入选全明星替补，吉米·巴特勒则证明了自己是关键先生，托比亚斯·哈里斯刚刚签下续约合同，JJ·雷迪克仍是联盟最顶级的无球射手之一，他们在季后赛先后淘汰了拥有德安吉洛·拉塞尔的篮网和当年MVP字母哥领衔的雄鹿。

"人们总是谈论天赋，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赢球的方式。"麦康纳分析道，"吉米带来了坚韧，乔尔统治了内线，本推动反击，我和JJ提供外线火力，最重要的是我们建立了信任，知道在关键时刻该把球交给谁，知道每个人应该出现在什么位置。"

然而那个夏天成为76人命运的转折点,巴特勒以先签后换的方式加盟热火，雷迪克转投鹈鹕，球队迅速引援艾尔·霍福德和约什·理查德森重组阵容，此后数年，76人虽然始终保持竞争力，却再未能突破东部半决赛。

"失去吉米是个重大损失，他不是普通的全明星，他是为大场面而生的球员。"麦康纳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惋惜，"还有JJ，他的无球跑动和投篮能力为内线创造了巨大空间，当你拆散一个刚刚找到默契的核心阵容，想要重新建立化学反应需要时间，而NBA最缺的就是时间。"

历史似乎印证了麦康纳的判断,巴特勒在热火第二年就率领球队闯入总决赛，2023年更是完成黑八奇迹再次进入总决赛，而76人虽然通过交易获得詹姆斯·哈登，却始终无法突破凯尔特人和老鹰的封锁。

"看看迈阿密发生了什么？吉米在那里成为了真正的领袖，而我们每年都在重新适应新队友、新体系。"麦康纳摇头道，"连续性在职业体育中的价值被严重低估了，马刺能多年保持竞争力不是因为每年换血，而是因为他们保持了核心阵容的稳定。"

从数据角度看,2019年76人的确展现出冠军相，他们当赛季净效率值排名联盟第三，防守效率高居第二，在季后赛中，他们与最终冠军猛龙大战七场，是当年给猛龙造成最大麻烦的球队。

"多伦多最终赢得了冠军，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把他们逼到了悬崖边上。"麦康纳说，"那轮系列赛有四场分差在5分以内，三场最终由绝杀或关键球决定胜负，实力上我们几乎没有差距，只是运气站在了他们那边。"

当被问及现在是否还会回看那个绝杀球时,麦康纳笑了："有时候社交媒体会突然推送那个片段给我，我从不主动搜索，但每当它出现时，我总会看完，那种感觉很奇怪——既是痛苦的回忆，又让人怀念我们曾经达到的高度，它提醒我职业体育有多么残酷，也提醒我我们曾经多么接近伟大。"

如今效力于步行者的麦康纳即将迎来自己的第9个NBA赛季,而76人仍在追寻自1983年以来的首个总冠军，恩比德上赛季荣获MVP，却再次止步东部半决赛；哈登提出交易申请，球队未来再添变数。

"我仍然和乔尔、本保持联系，你能感受到他们对冠军的渴望。"麦康纳最后说道，"有时候我会想，如果那个球多偏一厘米，如果管理层多给那支球队一次机会，现在的故事是否会完全不同？但篮球就是这样，没有如果，只有结果，唯一确定的是，那支76人队拥有的不仅仅是天赋，还有真正赢得冠军所需要的心智和韧性。"

夕阳透过训练馆的窗户,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，麦康纳系紧鞋带，走向空无一人的球场，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中回荡，仿佛时光倒流，又回到那个命运之夜，球在空中飞行，亿万颗心脏随之暂停——然后落入网窝，改写了无数人生的轨迹。